基尔伯特打了个喷嚏。

  又一个。伊万抬头瞄了他一眼,继续看刚才被打断的那一行。

  再一个。

 伊万起身去给基尔伯特倒了杯热水,把马克杯推到基尔伯特面前时桌布上留下了一片弧形的水渍。基尔伯特咕哝着说了句什么,然后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你该多穿点衣服。俄/罗/斯的气候对外乡人一向不太友善。” 

  “哦。”基尔伯特说。眼睛没有离开面前那张纸。


  事实证明伊万是正确的,因为从下午开始头痛和发烧就找上了他。动作幅度稍大一点就像把脑神经拽出来弹七弦琴一样,从颅骨深处震颤着疼痛。偏偏从下午开始这房间里除他以外的唯一一个活人又跑出去处理那该死的公务了。基尔伯特尽量放缓动作不去刺激那充当行刑官的痛觉神经,离开了那张餐桌。

  侧身拉上被子时基尔伯特看见窗前那棵很大的白桦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树梢已经有些泛青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春天好像要来了。

  然后他睡着了。


  可是就连梦境也是一片兵荒马乱。他明明不是为了战争而生的。谁也不是。

  可在不需要再去考虑这些东西的今天,他却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似乎就连存在的意义也随着那些日子一起消失了。

  只是活着而已。

  基尔伯特总梦见以前的事情。梦里总有楚德湖掺着冰碴的湖水,有神/圣/罗/马在大雨里洇开的鲜血,有无忧宫里悠长的笛声,有无数次跃马扬鞭时常伴身侧的炮火硝烟,有染红了星夜的火海和焚烧殆尽的莫/斯/科,还有凡尔赛宫镜厅里的加冕。到此为止。

  他的时代早已死去。可他没有。

  后来不知怎么他就睡了一身汗。他醒了。

  头不痛了。


  伊万坐在床头上,好像睡着了,睫毛一颤一颤。他的围巾松垮在肩膀上,基尔伯特看见那条深色的疤痕,像一条蚯蚓。

  他曾经问过。当时伊万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伊万也问过他身上那些细碎的伤痕。来源实在是太广了,有很多他都记不清了。

  已经入夜了,夜里月光很好,把白桦树的影子投在地板上。淡蓝色的月光像海水,从窗户缓缓注入,在地板上四处漫溢。

  有颗泪珠儿掉下来,落在基尔伯特的鬓间。

  伊万的脑袋向前低下了。他醒了。

  基尔伯特望着他。

  “几点了?”基尔伯特问。后者看了下手腕,告诉他是凌晨三点二十。

  “你怎么不回去睡?”

  “用手试你额头温度的时候你突然抓住我的手,”伊万打了个哈欠,“让我别走。然后你叫了我的名字。”

  伊万半睁的紫色眸子里带着沉沉的倦意。

  “我能在你旁边凑合一夜吗。”他又打了个哈欠。“今晚实在太困了。”

  基尔伯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伊万就那样连衬衣也没脱就钻进了被子。半分钟后他就睡着了,呼吸声均匀悠长。

  基尔伯特睡不着,任凭伊万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伊万太困了,以至于睡到后来直接把基尔伯特揽进了怀里。

  基尔伯特望着窗外。

  这个季节,最亮的是哪个星座来着?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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